陆孤攀回到村子门口，迎接他的是村里大人们的道喜和小伙伴们羡慕嫉妒的眼神，因为他被山上的神仙收为了徒弟，神仙还在宣布赐名的同时宣布了，这可是孤攀村的老人们有记录来第一回，人们都很好奇这其中的具体过程，但陆孤攀自己也迷迷糊糊的，只好说神仙不让自己说，一路蒙混过去，到家里发现父母在和柳青青与柳青青的父母聊天，看样子是吃过饭后在一起聊着什么。
陆孤攀走近发现柳青青不似往常的大方模样，却低着头红着脸，他想到之前说愿意与柳青青成亲，但要成年之后，而孤攀村十六岁觐仙节便算成年，陆孤攀突然慌了，走过去问道：“爸妈，柳叔柳姨你们在说什么呢。”
“我们在说你和青青，你们不是都背着我们‘私定终身’了吗，这么好的事，不是被我发现了，还不知道你们要瞒着我们多久呢。”柳姨开心地笑着。
但陆孤攀却笑不出来，眼泪在肚子里打转，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脑子已经消耗殆尽的他说不出话来，看着柳青青期盼的眼神，却没来由的一阵烦躁，他总感觉自己有什么事情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逼着自己往某个方向走，但是他还没有弄明白，甚至没有摸到一点边缘，他还…没有准备好，他看着柳青青一家开心的样子，显然父母没有反对，因为如果在村里成亲，最好的选择便是跟他感情最好的柳青青，但是，他知道师傅不会让他留在村里和从前无数代的村民一般过着平静的生活，没有为什么，就是直觉。
他见到师傅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想安排自己的人生，和父母一样，为他计划好了一切，他并不想就这么服从，他想过自己的人生，但不知道怎么过，所以，终究要在父母和师傅的安排中选一个，他看着爸妈，他们眼中一片平静，似乎已经有了准备，陆孤攀想到早上的事，才明白了一切。
“孩儿不孝，师傅让我今后两年在山顶修行，不得下山探亲，还请将成亲之事延后再议。”
陆正叹息，知道孩子大了，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陆母又轻轻哭了起来，陆正搂住妻子轻声安慰，柳青青一家却都愣住了，不敢相信会是这种结果，在他们看来村里两情相悦的少年少女成亲是顺理成章的必然结果，但山上的神仙却是发话了，他们不敢违背。
“孩儿今天在山上一天修炼很是困倦，先去歇息了。”说着陆孤攀便自顾自向后屋走去了。
“等等。”柳青青在陆孤攀走过之后才反应过来，伸手想拉住陆孤攀却没拉住，只得喊住他。
陆孤攀停下来，眼神有些愧疚但却坚定地看着柳青青：“我真的很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柳青青被惊的支吾好一会儿说不出话，陆孤攀从来没有过这么凶地对待她，反应过来时却急得口不择言道：“我晚上陪你过吧。”
偌大的客厅突然安静了下来，陆母也因为这大胆的话停止了哭泣，惊讶地看着柳青青，陆正却认真思考了这件事的可行性，然后出口打破了尴尬的场面：“那你就陪一会孤攀吧，侧边就是客房，一直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晚上可以在那睡。”
柳青青感激地点了点头，拉着本来很硬气，现在又因为搞不懂自己父亲在想什么而变得呆傻的陆孤攀走进了陆孤攀的房间。
陆孤攀的房间不大，只有一张床俩床头柜和一套桌椅，两人坐在床沿边上，因为很难开口，所以两人沉默着做了许久，柳青青才问道：“真不下山了？”
“嗯。”
“神仙没说。”
“说了。”
“我知道没说。”
“嗯。”
陆孤攀低头看自己的膝盖，柳青青盯着陆孤攀的侧脸，她很难过，她以为陆孤攀特殊地对她，所以她对于陆孤攀来说是特殊的，但是。。。
“要不要喝梨子汤？我在锅里炖着等你回来喝的，我现在就去拿。”柳青青一连串说着，就起身走了出去。
陆孤攀抬头看了一眼，眼中满是迷茫与困惑。
过一会儿，柳青青端着一大碗梨子汤走了进来，陆孤攀沉默地接过一小口一小口喝了下去，而柳青青在一旁同样沉默地看着，然后接过空碗起身，顿了一顿却又坐了回去，眼中带着微红的血丝，问陆孤攀：“那神仙到底。”说着又似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一般停住了，陆孤攀奇怪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因为今天的他和她都与之前十几年朝夕相处的不太一样了，柳青青就那么看着他，许久才下了决心一般问出了下半句“是男是女？”陆孤攀突然觉得很烦，就像自己一向不管自己风流韵事的妻子突然抓了自己的小情人，虽然师傅很明显不会是自己的小情人，但是就是很烦，于是他很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关你什么事。”然后两人都愣住了，柳青青沉默地拿起碗走了出去，陆孤攀知道自己有点问题，但是他现在很乱，很累，实在不愿去想解决的办法，于是便干脆吹灯睡了。
可惜依然没有睡成，半夜时陆孤攀感觉一阵凉风钻入被子里，竟冷的他打了个哆嗦，转头一看，柳青青竟不知什么时候上了床，背对他躺着，陆孤攀心慌意乱，低声喝问：“你怎么在这里？”柳青青声音低得几乎陆孤攀贴着她的脖颈都差点没听见：“你明天就要上山了，两年都见不到你，还不让我陪你一晚上？”陆孤攀颤抖着说：“这。。。这怎么行，你。。。”
“不要嫁人了？我这辈子除了嫁给你还能嫁给谁？村里人都传着我们的故事，那些小鬼一个个见到我跟见到大婶似的缩头缩脑，看你走了想娶我也不过是个贪色捡漏的窝囊货，你忍心我过那般生活？”柳青青转过身看着他，眼中没有小女儿家该有的哀怨，只有冷静的愤怒。
陆孤攀对上这样一双眼眸竟是心虚般不敢看柳青青，嘴上却是说着：“不过是两年。。。到时下山再说。”
“果然，你也没什么不同。”
“什么不同？”
“两年后十八我也十八，动山的子女都会走路了！你要我空耗岁月等你一个下山或许会娶我的可能？这与那些文人浪子哄骗女子高中功名便回乡娶妻却贪图荣华不愿归家有何区别？”
陆孤攀许久才迷糊地反应过来柳青青的尖锐话语是在骂他，惊愕地盯着眼前这张半隐在黑暗中的熟悉面孔，往常这种面孔都是婉约温柔的，但今天却带着父亲的三分刚毅，隐去了母亲的四分矜持，带着不知何处来的三分冷清决意，压得陆孤攀想转身逃跑。
“我知道你上山两年意味着什么，”柳青青或许是之前说得太急了，体弱的她转头轻咳两声才继续说道，“我不会拦你也拦不住你，我只想听你给我一个答案。”柳青青眼神复杂地看着陆孤攀，等了好一会儿，陆孤攀却只是看着她，柳青青哀叹一声：“你娶不娶我？”
“不娶。”陆孤攀这次犹豫了一个瞬间。
那没事了，柳青青心想，没有哭，她端着碗出去的时候才明白山上那位早就算准了陆孤攀的决定，只是想自己在陆孤攀心里多留几抹痕迹，让陆孤攀将来不会因为某些事情而措手不及，但是，没有人会就这么甘心，柳青青想道：既然要让我留痕迹，那我就照你想的去做。
两人相对着睡，陆孤攀想翻身背对柳青青，却被拽了回来，只好认命，柳青青自然而然地抱住了陆孤攀，今天他真的太累了，什么都不愿意去想，既然反抗不了，那就好好享受，他跟柳青青很小的时候才在一起睡过几次，那时两人都是搂着睡成一团，陆孤攀本来多少有点莫名的心虚，但再心虚柳青青手搭上来的瞬间也有种热血上涌的感觉，便将手搭上了柳青青的腰，柳青青动了一下，但闭着眼没有躲开，陆孤攀眯着眼偷偷看着柳青青，一边期盼着柳青青会做出什么，一边愧疚于自己有这种鬼畜的想法，但柳青青动也不动，仿佛真的睡着了一般，于是陆孤攀眯着的眼睛渐渐睁不开了，只是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感觉到了像眼泪一般的东西从自己脸上轻轻划过，落在了嘴唇上，一触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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